夜已深,今夜无月。
秋日已是,天气微凉。
凌子寒渐渐醒了,旁边是一堆篝火,将他的脸映成通红。火上架着两只野山鸡,父亲不时地拨弄着。他见凌子寒醒来,就把他扶起来,递给子寒一些水。凌子寒看到:他们正待在一个很大的山洞里,洞外不时地传来阵阵虫鸣声。
水是用半只破碗装的,也不知父亲是从哪里弄来的。
“头还疼吗?”父亲问。
“有点。”凌子寒摸摸额头。就在这时,他看到父亲脸颊处似乎带着瘀伤,而他的左臂上也缠裹着一条血染红的布,可能是衣服上撕下的。
“爸爸,你受伤了?”子寒站了起来。
“没事,被刚才那些东西弄的。”父亲笑了笑,但很勉强。
凌子寒心下大骇:“我……我们那个时候被追上了?”
“嗯。”父亲道:“不过,放心好了。已经把它们甩开了,其中一个也被我弄死了。”
凌子寒先是一愣,然后就发现了洞口处的一只东西。
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,似乎是怕它突然之间又蹦起来一样。
这东西,浑身上下长满长毛,包括尾巴。毛上黏着着暗红色的血液,布满全身 的每一处地方。虽然它身体蜷缩着,但就算体长估计也有70厘米。小脑袋,大耳,像猴子。最重要的是,这东西的尾巴足有一米长。
它固然死掉了,可凌子寒仍然心有余悸,不敢多上前一步。
“用不着怕,这东西本来就是猴子。”父亲随手将一边的树棍往篝火里投了几根。
“什么?”凌子寒又是一愣。
“烤好了,过来吃吧。咱们一晚上没吃东西了。”这时父亲招呼凌子寒道。
凌子寒“哦”了一声,走过来坐在父亲旁边。只见父亲从火上拿下一只烤鸡给他,自己也把另一只取下来。
这烤野鸡虽然没放料,味道也极淡,可外皮却烤的恰是火候,鲜嫩焦脆,上面满是油水,还是很不错的。
说起来,凌子寒也是第一次吃这种烧烤,再加上饥饿,接过来就是一顿狼吞虎咽。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,就问道:“爸爸,你刚才说那东西本来就是‘猴子’?”
父亲点头道:“嗯。”
“这是一种生活在西藏南部山区的猴子,叫做北平原灰叶猴。因为他们尾巴特别长,所以,人们也管它叫长尾叶猴。”
父亲接着说道:“当然,除了西藏以外,在印度,尼泊尔一些地方也有分布。”
“这长尾叶猴,体毛主要呈黄褐色,额部和脸颊一圈有白色的毛。大至生活栖息于高山地带,以树叶为食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凌子寒打断父亲的话:“爸爸,你刚才是说它在西藏才有?那在咱们这儿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?”
“还有,既然长尾叶猴是黄褐色的,可是……”凌子寒向父亲指指洞口的尸体。
父亲并不着急,缓缓道:“猴子这种灵长类本是动物界最高等的种群,大脑相当发达,手脚也十分灵活,四肢甚至可以使用一些简单工具。”
早在宋元之际,便有佛道妖僧不图千里迢迢的路程赶往西藏地区,目的就是猎捕这长尾叶猴。将捕来的猴子拉到其他地方去贩卖,多数是被达官富豪和杂耍卖艺之人买走。后来,一些江湖术士竟将这捕来的叶猴捆绑在柱子上,每日不给喂食,反而灌入特制的药品,以及毒物,手段凶残之极。猴子死了多数,但也有部分侥幸存活。而这些活着的身体就出现了异样:从他们的皮肤开始往出渗透血液,褐色的毛发统统被染成了血红色。
这些猴子原先以树叶为食,但由于长期的喂灌药物,在药物的作用下,使它们的胃改变了食性。它们开始以吸食鲜血为食。一开始是鸡血,到后来是牛马,再往后就是人……
术士们利用猴子灵活聪明的特点训练他们,先是让他们到大户人家家里偷盗,结果,猴子进去连同主人一家全给咬死了,并且,拿了钱财直接大摇大摆地从里面就走了出来……
于是,术士便又干起了杀人的勾当。专门为一些贪官污吏去暗杀那些跟自己作对的人,甚至是朝内的大臣也惨遭此毒手。至于那些地痞流氓,更是给术士们掏几个钱,他们要杀的人第二天就尸横在街上了。人们便管它叫长尾血猴。
再后来,忽必烈继承汗位,也就是元世主。公元1271年,定国号为元,次年定都大都。于1276年,灭掉南宋。
那时候,血猴杀人的事依然风波不断。当然,这事情很快也传到了元世主那儿,世主当即下令捉拿妖道术士,捕杀血猴。 经过一番围剿,长尾血猴几乎被赶杀殆净。再后来也就没再听说过有这种猴子了。
父亲道:“这种血猴几乎轻轻一纵就能跳过八米高的阻碍物,就更别提是一般人家的院墙或者房屋了。”
凌子寒沉默了,照父亲所说的:既然是西藏的猴子,之后又被人做成长尾血猴,而受人指示去害人,可是最终被杀灭殆净。都几百多年过去了,那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?这当然不会是巧合,难道说……
凌子寒猛地抬起头,看着父亲:“爸爸,你必须告诉我,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?我知道:那些血猴不会无缘无故就盯上我们的!妈妈和子琴呢?他们又是去了哪里? 这究竟是为什么?我们以前不是生活的很好吗?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现在这样?”凌子寒的眼角已有了泪滴。
父亲愣住了,他的身体开始变的僵硬,微微颤抖着。
过了很久,他回过头来看着子寒,道:“爸爸…真的…不想这样,但是……我没有办法……”。
“子寒,你以后会明白的……”父亲说:“有时候,有些事,总是会令人没有选择的余地……”。
凌子寒听着。
“爸爸很对不起你,对不起你的妈妈,以及你的妹妹……”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。
“也有时候,我自己试图去改变些什么,可到最后……发现依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…”
“也许这就是命,天生就已注定,一个人就算用再大的力气也不能令它动摇半分……”
“但是,子寒,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,你都要相信自己…”
“或许…你的将来会和我不一样……”
凌子寒在听,这一次,他没有打断父亲的话,纵然,是他根本就不明白的。他也只是认真听着,并且默默将话记在心里。
“子寒…”
凌子寒抬起头。
父亲在看着他,看着他的眼睛。
“子寒,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都希望你能够忘记,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。”
……
那时候,在父亲的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,又背负着怎样的命运,子寒直至今天也不能得知,更不能明白。
沉默,所有的话语都已流尽,所有的事物都已在这一刻沉寂。
凌子寒静静地坐着,望着洞外漆黑的夜。父亲则是时不时地往篝火里加着树棍,直到最后一根。
……
“吱吱”……“吱吱”…
“吱吱”……“吱吱”……“吱”…
……
什么声音?
父亲警觉起来,他缓缓站起身,走到凌子寒身边,右手轻轻一晃:一柄短刀出现在他的手中,也正是凌子寒之前看到父亲用来撬起地板的那柄。但他依旧没有看清楚父亲到底是从何处拿出来的。
这柄短刀,应该有30厘米长,从刀柄至刀锋通身金黄,闪着寒芒。
“吱吱”…“吱吱”……
声音再次响起……
这声音细小,尖锐,似猴子的叫声,又似老鼠尖鸣。
只见父亲突然身形一动,人已消失在了洞外。凌子寒竟然没看到他是如何出去的,只觉眼前人影一晃,就没了他的人。
紧接着,一只血色的东西窜进了洞里,直扑凌子寒而来。凌子寒下意识去躲闪,结果还是被扑了个正着!
长尾血猴粘稠的血液几乎滴在他的脸上。凌子寒抓住血猴的爪臂费了好些力气才愣是将它弄到一边!这只小血猴仍就不肯罢休,纵身一跃,伸出一只爪臂抓向凌子寒的面部,却被突然出现在凌子寒身边的父亲一脚踢飞在洞壁上。
小血猴彻底被激怒了,从地上爬起来,弓着身子,嘴里发出“吱吱…”地尖叫声就朝父亲这边来了。
父亲冷笑一声,竟然直接也迎着血猴就过去了!
之后,凌子寒忽见空中白光一亮!一样东西掉了下来,正好落在他的脚下。
只听洞壁上“叮”的一声脆响,一样金黄色的东西将那只血猴钉在了上面。
此时,父亲已站在了篝火旁边,火光将他的脸照成了红色。
凌子寒低下头去看刚才掉下来的物体——竟然是血猴的一只爪臂!
父亲走过去,将短刀轻轻拔出。血猴跌落在地上。
又一只被父亲杀掉了。但凌子寒却看到父亲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。
凌子寒马上便想到:还有那只“大个头”到哪里去了?为什么没有出现?
“这个地方很不安全,我们得马上离开…”父亲道。
凌子寒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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